细长的蝎尾向内盘踞收拢又忽地舒展延伸,如一个充满野性的活物般耀武扬威地摆动。
闪着寒光的螫针高高弯起,夹杂着锋利的冷意在半空中流转,一改连雾印象里蝎兽惯于蛰伏着伺机而动的本性,反而放肆又嚣张,毫不掩饰其足以夺命的攻击性。
周围的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,随着距离的拉近不断灌入鼻腔,连雾紧紧地盯着那根独属于蝎兽的致命武器,瞳孔在长时间的凝视下逐渐开始失焦。
耳边的嘈杂在这一刻似乎全都散去,隐于不可知的领域。
雨林里的黏湿热闷,被尖刺凿穿小腹的幻痛,人头攒动间喷洒满地的颜料,诸多一切皆跟着视野中蝎尾的晃动,在连雾的视野里开始发散,扭曲,变得不可名状。
话一出便再无多言,竖起蝎尾的金发男人侧过身朝关着虫崽的位置上前一步,蔚蓝色的制式军服上没有任何昭示身份的肩章和领章,就连领带也没有安放在胸前,穿得没有丝毫规整可言,带着一股原始的野蛮。
男人直直向他伸出手来,连雾顺着他的动作机械地转动眼珠,绷紧的身体像蓄势待发的箭。
就在快要触碰到笼间的缝隙时,面前异化的关节突然狰狞暴起,顶端尖利的手骨像蝎子的螯肢一样猛地伸长将栏杆扯裂,
“咔吱。”
坚固的牢笼应声而开。
“当啷。”
不堪重负的门轰然倒塌。
带着淡蓝光泽的碎沫在空气中翻转着向连雾飞来,遮掩住头顶刺目太阳的是面前金发蝎兽非人般的无机质瞳孔。
蝎子,冷静的蝎子,残酷的猎食者。
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,被猎物紧盯上的被动感让连雾再也无法保持应有的镇定,他死死地盯着金发蝎兽的脸,可却无法再集中精神,这具年幼的身体未知的战栗下克服不了来自基因深处的恐惧。
情绪大起大落下,他整张苍白的脸不正常地泛起红晕,紧贴皮肤的潮意沿着脊椎骨爬上,晕眩的感觉很快再次控制住羸弱的身体,连雾阖上眼睛,身体软软地向前倒下。
一切发生的太快,似是被这种粗暴的方式震惊,好一会,围观的群众中才陆陆续续有虫回过神来。
“什、什么情况?”
“碎掉了,就这样碎掉了,这也太……”
无视一旁的不知所谓的叫嚷,罗亚德·斯曼反应极快地半蹲下身子,旁若无人地从已经报废的笼子接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的虫崽,调整了个姿势让他稳当地靠在怀里后才直起腰重新站起。
“滴——”
交易完成。
早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,身旁另一个与他穿着同款制服的雌虫就毫不拖泥带水地上前付款。
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,没有丝毫停顿,虫崽一到手,两虫很快一前一后地离开,没有理会在短暂沉默后身后瞬间炸开的声音。
“……是雇佣军?真够野蛮,把那么漂亮的虫崽都吓晕了,这会起反效果了吧,印象分一眼就扣光,活该。”
“嘁,还不是想就在小雄虫面前装个逼吗?现在什么时代了,哪还有雌虫把种族特征明晃晃地放出来炫耀的,他雌的给老子装你雌父的装!”
“对对……”
“就是!”
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,又一次盖过了一圈子摊铺的叫卖声。
但话虽这么说,他们中清醒的虫又都明白,无所属的雇佣兵,不受任何势力唆使,没有束缚,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。
那帮仅为钱和利是首的,该是何等存在。
暴徒。
不满的情绪仅在小范围内宣泄了一会,雌虫们对着还在不停掉落的碎屑和扭曲的笼顶咽了口口水。
最后再看了一眼雄虫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漂亮金发,他们嘴上咒骂几句,就很快四散而去。
逐渐远离黑市的喧闹,两虫沉默地前进。
罗亚德静默地抱着连雾走在前面,紧随他其后的褐发雌虫频频往他怀里看去,淡紫色的眼睛停留在虫崽无力搭在他肩头的脑袋,片刻后才移开视线。
心中若有所思,克洛里放慢脚步:“我来抱?”
“不用。”雄虫温热的身躯轻得像纸,连呼吸都是微弱的,只是倚在身上几乎没感觉,罗亚德动作依旧未停。
“你说了算。”克洛里没有坚持,很快再次跟上前面金发雌虫的速度。
等他们又走出一段距离后,罗亚德才停顿脚步低下头来。
原先准备好的斗篷有些宽大,直接盖住了怀里虫崽的大半张脸,足以拖地的长度恰好向下垂落,包裹住他的整个小腿,把每一寸原本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掩藏起来。
罗亚德这时垂眸为连雾整理衣服的时候,才终于能抽出空去检查他的状态。
年幼的雄虫紧闭着眼睛,柔软的金发贴在额头上,笼罩在阴影下的半张侧脸苍白如纸,整个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在冒冷汗,情况似乎不是太好。